Ahura

看中國人講「法治」，還印成書，還在上海書展首賣，請作者和知名的法學教授賀衛方來辦簽書會，我實在太好奇此書到底是在寫些什麼。

於是我興沖沖買了一本，很是認真的看了下去。可惜我在看的時候漏掉他書扉頁後的第一頁 (那一頁通常會因為黏的比較緊而直接跳過)，上面有個圖案，寫著「司法部級科研項目」，底下有一行小字，是「法治建設與法學理論研究部級科研項目成果」。中共做的研究？我早應該要知道結果了，卻在看完了才看到這個圖案。

中共重拾「法治」，理應要很值得高興。但這個從英文翻譯過來的詞彙在中國實行的狀況，十有八九，絕不會和原來的文意相符合。既然如此，去討論「法治」，就顯得很多此一舉。既然我都猜得到中共絕不可能去實現「法治」，那去討論「法治」的來龍去脈，又有什麼意義呢？而且今日我們所云「法治」，開宗明義就是西方的產物，而作者幾乎從頭到尾都在講中國的歷史，只花了微不足道的篇幅在討論西方的法治 (或是被編輯全部刪光光？)，真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彷彿講了很多，實則又沒有講什麼。此書充其量就是一本妝點面子的書籍，他用書名欺騙大眾，讓人誤以為中國真心要重視法治，可是內容卻很空無，還讓買書的中國人誤以為「法治不過爾爾」。如斯看似無害，實則扭曲的狀態，真不知道中國還有多少。

我不懂法，但我很知道中國人寫作的格套。中國人雖然棄絕了自己的文化，但為了彰顯自己是所謂的文明古國，寫作時動不動就上溯三代，從西周開始講法治，完全在格套當中。浩浩蕩蕩，一路從西周講到春秋戰國，似是中國之法治淵遠流長，奈何這「法治」之悠久歷史忽地中斷，再提起時已經是清末民初了。這種奇異的歷史發展，作者寫來好似理所當然，我看著卻覺得非常諷刺──這片土地上唯一可以討論「法治」的時期就是歷史上惟二思想開放的時間，既然如此，中國人如何能自信滿滿地以為今日之中國可以談論法治呢？但看到作者在引言時居然寫到「由貴族法治轉為君主法治/帝制法治/專制法治/官僚法治，再轉為民主法治，這應該是我國的法治之路。如今，我國正在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社會法治是不是民主法治呢？我以為是。因為，如果它不是民主法治的話，難道還能是專制法治、獨裁法治嗎？」(頁9-10) 我愕然失笑，如果法律學者可以無視現狀，任意曲解「民主法治」到這種程度，那這本書要怎麼寫「法治」，我想也無甚所謂了。

事有湊巧，最近香港輿論也很常提到「法治」這個關鍵詞，但香港這些妙筆生花的評論員心中究竟如何看待「法治」的內涵，恐怕也是人言言殊。雖說香港可能算是華人世界中最有資格談論法治的地方，但在中共治下，「法治」一詞到底和九七以前的概念還有多少相似之處，我頗懷疑。若在香港，「法治」已經成為需要捍衛的東西，那在「本來無一物」的中國，法治有可能生根萌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