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hura

Malcolm Moore, 2011年9月23日, 每日電訊報（原文連結）

只要印象夠久就會記得，石集鄉一直是窮鄉僻壤。這地方只有一些塵土瀰漫的磚造小屋，居民的年收入不過一萬元人民幣。

但今年春天起，奇蹟發生了，當地因為暴富而馳名遠近。

「我們成了『寶馬』（BMW）村！」一位驚喜的村民在當地的網路論壇寫道，「我們縣現在有800台寶馬、600台賓士、500台奧迪、50部保時捷、30台捷豹、1台法拉利、1台林寶堅尼和1台瑪莎拉帝。」他補充道。

村子裡的起重機如雨後春筍般到處林立，蓋起大型集合公寓，並用英國式管家和吊著華麗水晶燈的餐廳來作廣告。

今日的中國奇蹟不斷，無數中國家庭僅花一代人的時間就富裕的難以置信。但石集鄉戲劇性的富裕情節仍令人驚訝不已。

中國的記者隨即到現場去算街上寶馬車的數量（根據CCTV的報導，十三分鐘內有十輛）。然後他們開始問起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

這個月初，石集鄉突然爆炸性的結束他們的傳奇，和開始時兩相呼應。

當地的寶馬經銷商突然關門，負責人在家裡遭到逮捕。當每日電訊報到達當地想要採訪的時候，當地官員心神不安，迅速阻擋我們去路。

「沒什麼好報的。」其中一個人警告我們，叫我們坐進一輛黑色轎車。

石集的現象其實就是中國角落裡的地下經濟，每天都在上演的詐騙手段。當地的黨務系統和貪婪的商人共謀一個巨大的老鼠會。「開始是一位叫石國豹的人回來石集，他說曾在北京工作。」鄉領導祝儀（音譯）說。「他成了地產開發商，但他想要賺更多錢，所以他開始借高利貸。」石國豹和他其他十七位友人聯合起來，挨家挨戶向他們借存款，承諾每個月的利息高達十分。

這群人隨後將借息上升到三成以上，借貸者包括當地的地產發展商，使金額迅速膨脹到3億5千萬人民幣。石國豹變成「爪王」，在金字塔架構的頂端。

有一段時間，這個計畫運行順暢。其他發展商借錢給石國豹好增加建案，當地政府賣地給發展商也賺了不少錢，同蒙其利。在這段爆炸式富裕的期間，鄉民每天都在慶祝似的放著煙火照亮夜空。

寶馬經銷商負責人張善原（音譯）慶祝他小孩出生的時候，來拜訪的朋友開的車子，將石集的街上擠得水洩不通。

但這些大型公寓開發案最終乏人問津，過半迄今仍空蕩蕩的，甚至沒有完成。而當這些債主開始收不到「爪王」的還款時，金字塔便垮了。一千七百多名鄉民向警方抗議，有些人甚至畢生積蓄都沒了。有兩位鄉民試圖要向其中一個高利貸借款人討回債務後離奇被殺。

如今，只有當地的縣政府外面停著昂貴的轎車，而石國豹及其他十七位友人不是在獄中，就是在家裡限制行動。

「我不很確定有沒有任何政府層級介入其中。就我所知，地方政府沒有豪華轎車。停在政府大樓外那些車子的車主肯定另有其人。本縣登記的寶馬只有152輛。」祝領導說。他一路跟著我們到兩百英里外的南京才離開，我們沒有辦法進一步探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