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範轉移:林玉山繪畫藝術特展》,國立台灣美術館,2012。
王耀庭
栖鳳畫雪中的《貓頭鷹》比之1963年的《靜夜月》畫貓頭鷹。先生取材古詞意:「月起驚鵲移」。一輪明月滾金球,月光使夜鳥為之驚動,正是本圖畫意。畫貓頭鷹以具象,藤花綠葉半具象,藤蘿纏繞穿串,筆意若草書之奔走龍。先生把詩意、書法融入了。
「夜鷺」見之於栖鳳的也見之福百穗《五位鷺》。以1974年作的《風》畫夜鷺來與之相比對,先生用小寫意的筆調,略施色彩,墨趣與筆觸的變化增多。
先生京都時期也欣賞榊原紫峰(1887-1971)極富宋人風味的花鳥畫。作者也依稀記得師大美術系的課堂上, 先生出示一份在美國加州買到的紫峰花鳥畫月曆,說道:「其實,我對於細筆的寫生把握,遠過於大筆的寫意。」然而可以從1937與40年的兩幅《松鷹圖》,這種近於紫峰的花鳥《畫鳩》,還是有他自己傳統水墨重筆重墨的因素在。
傳統筆墨及色彩的運用,如何對應近四十年來畫壇的演變,受到西方藝術思潮的衝擊?先生1952年的《夏雲》,具有抽象意味。古畫人早說「夏雲多奇峰」,先生認為畫風的改變,應該是「出腹自然」(台語)的,他個人少具此種抽象思考背景,無法遽然改變,並提出他的受業師堂本為例,從日本畫起,研究印度、中亞到歐洲各種繪畫,晚年訪歐後,出現抽象的畫風,極其自然。對形象之美的感觸,出以何種造形,林玉山先生曾有一番提示:
1961年,於同事廖繼春教授宿舍,見籬笆上爬滿藤條,本隨手隨地寫生習慣,提筆畫出。當時對 藤的曲迴婉轉,不規則造形美,頗有感觸,又於另一幅畫藤上題道:『繪畫之妙,當以神會,難可以器形追求也。』1966年,赴日旅行,重謁堂本印象老師,見到師門之抽象畫法,認為可以做一嘗試,試著以藤為題材,畫過幾幅近似抽象的作品。
堂本印象的抽象作品,畫的主要結構,往往是奔走龍虺的線條:《交響》即是。就此而言,藤條 之交纏,實有異曲同工之妙,而書法的基礎,更能容易助長畫中的結構氣勢。
日據時期「南國風光與炎方色彩」的提出,固然是源於殖民者看待日本「內地」相對的「南國」,所不同的地方主體與太陽光。中國畫論中常談的是筆法、墨法,相對地少談色彩。川端畫學校時期,先生看到法國繪畫展,啟迪了對色彩的思索。日本旅居,能有更多的機會看到日本畫作。中國畫史少有日本繪畫的記載,少有的一則是遠在十二世紀的北宋《宣和畫譜》「日本國條」:「日本國,...有畫不知姓名,傳寫其國風物山水小景,設色甚重,多用金碧。考其真,未必有此,第欲綵繪粲然,以取觀美也。」「綵繪粲然」的特色, 也是為先生所取法。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