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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女人在台灣—日治台灣生活史》甫上市時,我就對此書很有興趣。書的作者是一位在台灣居住過三代,戰後遣返回母國的日本籍女性,本身的背景就相當特別,不難理解何以她會寫出這樣的著作。

台灣歷史的研究一直都存在著一種封閉性,明明台灣與周邊地區的關係都甚為深厚,但台灣歷史卻是以一種內視的存在,好像台灣與其他地區的關連,都是一種闖入的狀態,他們在台灣所做的事情,都像孤例一般,不停地放大、渲染,最終以一種很虛幻的模式流傳,甚而成為定說。最顯著的例子,就是二二八事件,這段歷史已經昇華成某種意識,藉由敘說挑起激情,分別敵我。歷史事件不以還原現況為優先,而是著重於可利用的政治價值。

日本統治的時間也是一段很奇怪的狀態。一派繼承國民黨時代的眼光,認為他們兇殘、惡霸、慘無人道、恣意剝削,台灣人民悽慘痛苦。另一派大約以台獨親日人士為首,是前者的完全翻案,認為日本給台灣帶來文明、啟迪教化,讓台灣步入西歐式的現代社會,有著宛如再造的功績。但無論這段時期的台灣實情究竟如何,這兩種歷史論述,幾乎都不曾提及當時在台灣的日本平民,更不要說是日本女人,彷彿當時的台灣只有統治階級是日本人,其他都是台灣人。而絕大部分的台灣史,在研究這段時間的時候,也只把重心放在台灣人身上,似乎日本平民從來不曾踏足在台灣土地上,縱有,也不重要。

當然,相較於其他當時被日本人所控制的地方,在台日本人人數比重其實不大。這也是我納悶的一點。日本一直有著讓國民移居日本群島以外的規劃,台灣作為第一個取得的殖民地,雖然已經有許多漢人及原住民居住在那裡,總是要有移民本國人至當地的計畫,但日本顯然很晚才開始有類似的作為。當然最主要的一點,是台灣一開始激烈的反抗與之後數年大大小小的暴亂,使日本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弭亂之上,也無法好好的開發台灣境內的自然資源。不過就算進入安定的時期,日本人增加的速度似乎也不如當時的朝鮮與滿洲。或許因為如此,台灣的日本殖民史一直侷限在台灣人的身上,幾乎所有提到的日本人都是政府官員或高社經地位的人士,隱約暗示著自統治一開始,日本人就是比較優越的,而台灣人,縱然是富裕的高級知識份子,也不如日本人。

但此書揭露了一個我們從來不曾知道的殖民台灣。最初來台灣的日本人,大多數都是無賴混混,中下階層的失業人口,以及來賣春的女人。台灣成為在日本境內生活不下去的人的放逐之地,使得台北在日本殖民的初期,充斥著妓院、酒店、摸摸茶一類的場所,男人在煙花場中買醉,和女子衣不蔽體的在大街上調笑嬉戲。當時的台灣漢人還是民風保守,稍微有點地位的女性從來不曾出過家門,就算是在外頭工作的婦女,也是梳理整齊,衣著謹嚴,絕不可能只穿著一件隨便就會袒胸露乳的浴衣,只繫一條細細的帶子就在大路上亂走,但這卻是當時日本女性在台灣賣春的景況。

一些親日的台獨份子總愛講當時國民黨接收台灣的時候,民間都說「走狗來豬」的逸事,明顯貶抑國民黨統治而讚揚日本統治。但日本統治的初期,其實一樣風紀敗壞、吏政腐爛,而且和國民黨一樣,日本人最初幾年一直不停「平亂」,後期則一直「理藩」。雖然在大舉「平亂」之後,日本很得意的宣傳他們終止兩三百年以來滋擾台灣甚深的土匪問題,但我們很難釐清那些「亂」當中被殺死的台灣人,有多少是真的在反日抗日,甚至是無辜遭到株連的可憐百姓。

而「理藩」,連作者本身都認為日本的行為,仍是帶有「讓他們步入文明」的正面意義。但不可否認,日本人之所以不同於清朝僅隔離平地與山地,而是如此積極深入台灣的高山,與原住民正面交鋒,其主要目的,就是台灣深山豐富的森林資源。而在日本人掌握台灣森林之後,一如我們所知道的,大量千年以上的檜木、扁柏,被採伐送往日本當做建材,大幅改變台灣的森林風貌,影響直到今日。原住民出草的舉動,於今看來當然是非常野蠻的行為,但轉念一想,正是如此,台灣的山林才不會早被台灣漢人砍伐殆盡。反而日本人除去了原住民這種舉動,讓台灣原始的林木遭到無止盡的破壞,就是到了今天,山老鼠仍肆無忌憚的盜採盜伐。或許我們應該要請原住民恢復古來的傳統,才有可能比較有效的遏止這種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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