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hura

一九八四

之前看一篇文章，提到《一九八四》這本小說──我其實沒看過這部小說，還特地買來看。

看完了，頭皮一陣發麻。這是一個全然虛構的故事，但裡面講的很多事情，卻真實的發生過。原作者透過虛構小說呈現出來的敏銳觀察力，真的讓我不得不驚嘆。難怪在台灣可以找到的數種譯本，多是大陸人所譯，我相信他們一定從這本小說當中，看到某些程度的過去。有一個版本的〈台灣版序〉裡講得更露骨：我們尚未離開！

台灣何其有幸，即便國民黨的高壓統治也讓許多人「消失」，但國民黨政權還不至於要我們背棄親情、友情，和人與人之間相互的信任。我想到我看張詒和所寫的《往事並不如煙》，第一章寫的即是史良，她提到史良在會議上「揭發」她的摯友張伯鈞，揭開一九五七年整風反右的序幕，但史良最終也未能倖免，在文革時一樣成為被批鬥的對象。

只是我怕，在某種程度上，台灣也會步入《一九八四》中的境界。如今台灣媒體，已經變成一個徹底封閉而愚化的環境。台灣的資訊管道發達，但多數人並不主動去找，僅是被動地轉著電視螢幕，接受那些偏頗、淺薄、言語粗劣的新聞播報。台灣人變得愈來愈像小說裡提到的無產階級，他們被舖天蓋地的謊言所包圍，但當外在波動遠離，再度將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後，他們仍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可惜這種人，並沒有什麼反抗社會的能力，他們不過是苟且活在既定的狀態，得過且過。

大陸的情形則比較徹底。他們先是限制人民對外在的接觸，透過不斷的鬥爭活動維繫對黨的熱情，刪改所有的歷史及文獻──包括毛澤東的，在大躍進時期浮報虛報生產數字，人民過的其實是拮据的配給生活，但黨讓他們認為他們比以前更加富足快樂，大幅度簡化文字及文字所能乘載的意義，諸此種種。但世界並不是恆常不變的狀態，冷戰時世界分成兩大陣營，其實和《一九八四》裡設定的三大國鼎立差不多，但蘇俄瓦解，冷戰結束，中共只能更靈活地去應對目前的局勢，對人民的控制不可能再如此露骨直接。拜科技所賜，人類將自己愈來愈多的隱私毫無保留地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信用卡紀錄購物訊息、悠遊卡紀錄到過的地點、健保卡紀錄身體的病痛和缺陷…現在的政府根本無需有小說裡的「電幕」，就可以無聲無息地間空每個人的一舉一動。說起來，當下社會才是真正驚悚的狀態，《一九八四》中真正令人害怕的，也是那些深藏於角落的暗箭。

相較於大陸以「國家安全監管總局」的名義發送簡訊，台灣交通部以服務的面貌出現在手機當中，似乎比較貼心一點。但兩者都是公權力的象徵，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也許目的不同，但對人民帶來的威脅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