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hura

贈衛八處士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昔別君未婚，兒女已成行。
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問答乃未已，驅兒羅酒漿。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
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此次放假，難得約到兩位同學兼老友在台中會面。見面之前，就想到杜甫這首詩。雖說以我的年紀，還沒有到「訪舊半為鬼」的程度，但細數交情，竟也可以有十年之久了，不由得感嘆年紀之老大（在軍中，這種感觸尤其明顯）。

兩位老友，一位跟我一樣正在當兵，另一位則在念博士。三人散於台灣各處，雖說台灣很小，交通方便，但礙於外在種種限制，見面竟也要饒花心思，說起來不是不感慨的。

不過，見面總是開心，尤其可以重拾在軍中罕能談及的藝壇瑣事，直有重回人間之感，至於吃些什麼，飲些什麼，實在不甚重要。想以前在求學的時候，總是來去自由，就是長時間沒有見面，也不覺得有什麼；現在自由被剝奪，處處受限，朋友相見，反要緊起來，珍之惜之，真是唯恐不小心就成了參商之別。如此看來，這或能算作當兵的好處吧，但亦極為苦澀就是。而且這種珍惜，素來都是當兵的人的心情，在外面的人，還是一樣過日子，也無甚差別，所以外頭人說什麼「當兵的日子很快就過了」云云，實在略顯風涼。

同樣是在當兵的友人身在陸軍，正在幹訓班受訓，我問他進去多久了，他回答才一週，一樣出乎我意料，果然在軍中，別人日子好像都快一點，唯獨自己的日子慢到無以復加。前日在部隊士官長訪談，問及下部隊多久，答以「快一個月」，被士官長駁斥「才十九天而已，什麼快一個月」，心中頓時頗有感，一來現實的生活其實如此緩慢，但自己的心境卻又巴不得快快過去，兩相落差，鬧出這小小的笑話。又一日同梯的弟兄問我昨天去哪裡做了什麼，我竟語塞良久，腦子全然想不出來，果然我是這麼想去遺忘嗎？我的身體反應我的潛意識，竟是非常徹底的啊。

因此，同在當兵的朋友說我少有當兵的氣息，「連頭髮都留這麼長」，大概也多少反映我無論有意無意，都不時在抵抗這令人窒息的軍旅生涯吧。

另，放個小文章，作者應該是還在新訓，亦是滿有感觸：穿上迷彩，人生精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