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hura

如果有機會，向二十位國家元首或元首代表展現自己國家的「軟實力」，又如果剛好，這個國家號稱有「五千年悠久歷史」，負責安排的人會出什麼樣的節目內容呢？

於是乎，我們看到中國替APEC成員國的領袖安排了這段節目：



這樣的節目內容，對一個號稱歷史文化悠久的國家而言，真是一敗塗地。

我很常聽到一種說法：今日的中國缺的只是時間，給他一點時間，他很快就追上來了。蓋大樓是這樣沒錯，但文化，有這麼容易就追上來嗎？

我以前也很害怕中國和台灣的「軟實力」差距正逐漸縮小，台灣人故步自封，中國人就要大步迎上了。可是看了APEC的表演，我忽然感到很失望，中國不僅沒有大步迎上，他甚至把「中國文化」幾乎丟的乾乾淨淨。

我的認知大概跟APEC的主事者認知不太一樣，對我來說，在APEC中的表演，理當是中國最精銳、最頂級的演出，象徵中國高雅文化最好的水準。可是這個表演，比起2008年的北京奧運開幕式，並沒有進步多少，我甚至認為他退步了。而奧運開幕式，甚至算不上是高雅文化的表徵。在近乎五十分鐘的表演中，我看不到有什麼五千年歷史的文化積累，只看到為了迎合西方品味的拙劣表演，當中甚至出現了義大利歌劇──雖然這個歌劇的背景設定在中國。連傳統戲曲都搞得像是雜耍一樣，彷彿中國的傳統戲曲是馬戲團。而稍微好一點的千手觀音表演，雖然是始於2001年的「老」節目，但他還是跟中國文化一點關係也沒有，連衣服看起來都沒什麼關係，宛如泰國傳統服飾跟西方異國情趣的混搭。而我要再度說明，這已經算是稍微好一點的表演了。

我從中感覺到中國對自己文化的陌生與自卑。中國人對自己的文化陌生，所以找不到什麼足以代表中國文化的表演藝術介紹給APEC與會的領袖；中國人對自己的文化自卑，所以崑曲、京劇、川劇被改得不三不四，女舞者把自己打扮成花瓶（穿上青花瓷的圖案不當成花瓶也難）跳著源自法國的芭蕾舞，然後，義大利歌劇（我聽到的時候真是眼睛都要翻過去）。如果要迎合西方人的想像，卻完全漠視全世界都耳熟能詳的「茉莉花」，用西方的聲樂方式來唱外國人一頭霧水的歌曲。如果要「發揚國粹」，中國空有這麼多聯合國認證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卻連好好演一折戲都不能。總而言之，這場APEC演出，大概除了布景以外，一無是處。

我覺得這是中國「崛起」以來碰到最大的問題。在經濟上，他也許舉足輕重，可是在文化上，他不僅成為西方的附庸，甚至是「西方想像下的東方情調」的附庸。而這種半調子的東西，最終侵蝕中國自己的文化，當日本、韓國等亞洲國家以極為苛刻的標準，盡可能原汁原味保存自己的傳統表演藝術時，中國卻將自己的傳統改造成西方人想像中的喜好，最終什麼都不是。

這是中國文化的悲哀，可以看到這個不可一世的中國新富，骨子裡深沉的自卑感，以及對自身傳統的無知。不是這種自卑，他們不會讓APEC節目變得如此可笑；不是對傳統的無知，不會使傳統戲曲改編的像是馬戲團表演，沾沾自喜說自己採用的是西方的交響樂伴奏。這樣的「軟實力」，只會變成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