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已經出兩年了,但在圖書館借閱非常熱門。我都忘記我什麼時候按下「預約」鍵,直至2017年已經來臨,溫暖的年尾過去,我才拿到這本書。

我對文學作品的興趣不大,只有在高中一段強說愁的時期看了一陣,其中包含朱天心的《古都》。此後其他,我也沒有什麼在看,然後就是他在印刻裡刊出的那篇「外省人書」。朱宥勳在「為什麼我們怕朱天心」中屢屢提到意識形態問題,但早在我的意識形態與他們分道揚鑣前,我已經不太看了。可能我最終仍舊無法適應所謂「文學性」的書寫。好好寫一篇通暢的文章尚且有困難,再看這種花招我實在承受不來。所以也不只朱家姊妹,很多台灣作家,我都難以卒讀。

《三十三年夢》成為話題書,多少也是出版社趁勢銷書的宣傳伎倆。不是拜侯孝賢暌違的新作,挾坎城大獎的鋒頭,這書恐怕也只能淹沒在云云書海當中。但,也就如同朱宥勳(因為太多姓朱的了,我都偷懶不得)對朱天心的看法,朱天心也好,侯孝賢也好,他們似乎困在某種狀態,沒有前進。這個「落後」其實只是最近的事情,這兩三年台灣有很大的變化,開始在網路、在社會活動的新世代,正不斷顛覆台灣社會既有的想像與認識。

我也曾經經歷過朱天心所在的氛圍,彷彿龍應台的文章,文字流利而感性,但背後的東西其實空泛不已。中國人喜愛的台灣「小文藝、小清新」,他們應是始作俑者。但後來,我的所學所識愈來愈多,知道我的一廂情願不等於實情,空泛的耽溺常常會流於無聊。我遂難以再沉浸在這種文字當中,時不時要出來呼吸空氣。所以我看這書極慢,慢到我都覺得,這書彷彿沒有看完的一天。

說他獨斷、說他任性、說他離地、說他不政治正確,都沒什麼錯。但我倒有些羨慕,他這樣執拗的在自己的世界中,卻不妨礙他活在現實與他理解差異甚大的台灣,彷彿帝力於我何有哉,這顯然不是尋常人可以做到的。就衝這點,他就可以算得上是台灣的特權階級了。其他不論,光他去日本如此早,如此繁,如此理所當然又肆無忌憚,就是一般家境富裕的家庭有財力,也不見得有他的空閒。日幣高漲、物價騰揚等事,對他而言也不過旅途中偶一插曲而已。台灣有幾人有機會遭遇京都寺院不用收門票的時代呢?又有幾人可以用區區旅客身分,就能追憶京都交通系統之物換星移呢?

更奢侈,或許也更任性者,是他雖有幾以日文當母語的母親,又去了少說三十三次的日本,卻不曾想過多認識日文一點,乃至於多認識一點除卻他一介外人眼光的日本,更「裡面」的日本。他愛日本,拿著日本種種去非難台灣種種,卻又須臾離不開父輩仇日的心態,總要帶一兩句嫌惡的結尾,彷彿提醒自己不要「忘本」。或索性將唐代直接嫁接到日本上,自以為自己愛的是唐朝而非日本。諸此種種,惹得真正的日本人新井一二三也不免為文愕然,直云錯亂。但也許正是他習慣錯亂的活著,所以一邊愛日本,一邊恨日本,而不覺有所違和。

但說到底,我仍覺得,京都(或日本)不過是個引子,他真正要講的,是他想一股腦發洩出來的,無論是沒有機會或沒有時間寫出來的過去的全部,印象所及的全部,朱宥勳說的盤整。到底他筆下的「日常」,只是因為他在文壇上有一席之地,所以寫出來的別人肯看,肯耐著性子看。換作沒沒無名的「沒有人」,誰肯看這絮絮叨叨,帶著大量偏見與情緒的文章呢?所以他借了宮崎滔天的「三十三年の夢」,但內文卻完全兩樣,跟《古都》一樣。

其實終究,書中這樣那樣,也不過只是一點點的波瀾。《聶隱娘》過了兩年,如今眼睛看的、耳朵聽的、嘴裡說的,哪還有一點朱天心謝海盟侯孝賢,終不過只是一兩日的新聞。文學界偶爾一兩次可以在臉書成為眾人轉貼的話題,也算是給足面了。我寫這個,權充不過是讀後心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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