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一月初,我就像老闆表達離職的意願 (真的寫起來才發現其實沒有很久之前,但我的感覺彷彿已經過了兩個月,所謂度日如年,莫過於此),無論去留,我想都得把自己離職的原因好好整理,這樣也比較能夠說服人。

是,我老闆不希望我離職,所以我得想個好理由,至少要釐清自己為什麼要走的原因。我不諱言,這個工作很累,很折磨人,我以一種什麼都不會的狀態,跌跌撞撞在做這個工作。這個工作於我而言,只有不斷的挫敗。

我相信這個團隊的人都是類似的情緒,可是我覺得我跟他們最大的不同,是他們有革命情誼,而我沒有。也許我不該這麼說,但我一直覺得我是外人,在這個職場生態格格不入。我是一個內向性格的人,所謂內向的意思,就是我得花很大的力氣才能跟別人有正常的人際交往。平常的我,都是獨來獨往,只想跟很熟的朋友在一起,並不想費心拓展人際圈。如果我的工作得處理很多人際關係,於我而言是成倍的消耗。

另一方面,我當初之所以會應徵這份工作,有一個原因是,他們希望找一個「藝術史專業」的人,這對我來說是很稀奇的事情。所以我去應徵了。可是真正開始工作後,我漸漸覺得,這份工作其實並不是那麼需要「藝術史專業」。這不禁讓我思考,即便是標榜「文化創意」的工作,口口聲聲說需要這些人文學科專業的人來從事,到頭來不過只是類似附庸風雅的存在,一切仍是實務經驗最大,而實務經驗,跟人文學科其實關聯很小。

這說明台灣「文化創意產業」之虛假,什麼藝術、文學、哲學,說穿了還是無用武之地,他們只是要一些很花俏的包裝。當然,那確實需要多念一點書,可是其實也就是多那麼一點點,其他都是工作經驗。而追根究柢,即是因為台灣根本就不需要太多文化深度,念幾本通俗書就可以應付了。絕大部分台灣人 (如今也許還包括中國人),需要的不過是文化的形象,不是實質。

或也因此,我深感無用武之地,幾經思考,還是決定回去學術領域。這個決定相當懦弱,但我因為這個工作,確實感覺自己似乎除了學術領域,實在沒有什麼地方可去。在學術領域,我自知差得很遠,所以荒廢的學業需要加緊補上。這也是時間追趕,非常緊迫之事。

我以前並不是不想朝學術的方向邁進,但我總被經濟問題所困擾,所以心心念念想出社會賺錢。也許是因為我工作了,有賺錢了,就覺得這個現實的問題比較不那麼困擾我了,回到學術圈的想法又自然出現。我同事要我好好考慮經濟面的問題,但我在藝術圈子裡,看慣了捉襟見肘的情況。這確實會有種窮酸氣,但現實是,在這個圈子裡,最差也不過如此了。都是剝削的體系,為了五斗米爆肝跟為了理想餓肚子,本來就是非此即彼,這是台灣的現狀。

我知道絕大多數人的工作都不可能跟自己所學有關,但我花了八年學習這個科目,誠如我在故宮的同事所言,一生費這麼多心思在這上頭,當然不希望出了社會是去做風牛馬不相干的工作,這樣總會有種白費青春之感。確實如此。若我已做了取捨,為什麼還要做一個工作讓自己悔不當初。這個工作,大概就很類似這種狀況。

其他比較次要的,比如這個混亂的國家,封閉的網路,諸如此類零星瑣碎的討厭事情,都成了壓垮駱駝的稻草。中國也許是有許多機會的地方,但這從來不是我關心的。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回台灣。對我而言,提供自己的能力給中國,不會得到什麼回饋,因為中國只會貪婪地吸取一切,把一切變成自己的禁臠。我從一開始就不羨慕中國什麼,更不可能還會貪圖中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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