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連結:福爾摩沙淆

(「翻譯」後)

問:台灣太陽花世代的激進化不會引起破壞法統、民粹化、多數暴政等革命的後果嗎?

阿姨:首先要形成民族,然後才能考慮其他。台灣實際上可以耐心等待,亞洲帝國的內部壓力分解。民族形成必須有多數暴政,沒有例外的。認同失敗的少數人流亡,才能完成構建。這是政治的最大秘密,做得說不得。做,是馬基維利(?)主義者。說,就是馬基維利自己了。

問:但阿姨之前在台灣的命運一文中不是提到說,必要時可以主動創造形勢,逼美日同盟事後追認?還是應該要被動等待形勢呢?

阿姨:攘外必先安內。台灣做不到以色列能做的事情,是因為台灣自己沒有構建完畢。首先要通過政黨法,完成兩大綠色政黨的輪流執政,將認同失敗的勢力完全邊緣化,然後才能主動操縱國際局勢。先內後外,才是萬無一失的方式。共同體構建完成以後,亞洲大陸不愁找不到機會。大陸核心,總是永遠動盪的地方,海洋勢力發現不了理由,也能自己製造出理由。

問:如果大洪水後,中國分裂成各個功能與穩定度各有不同的小共同體,台灣是否應該在其中扮演更積極的角色,如模範自治邦?還是就該隔岸觀火,敬而遠之以免惹火上身?

阿姨:顯然應該敬而遠之,製造神話忘記自己和亞洲大陸的關係。例如,以台灣是南島發源地為理由重構國族記憶。

問:台灣對公民社會的理解幾乎等同於與國家對著幹的社會運動。這種以議題為核心的NGO團體(人權、反核、環保、支持同性戀、反自由貿易、反中)當中,有可能產生作為凝結核土豪與民族共同體嗎?

阿姨:社會運動的組織空間是有限的,大多數都是曇花一現,最後的繼承者只能是少數。抓住恰當時機的收割者就能變成未來主要反對黨的核心,這樣對自己和社會都有利。

原文連結:福爾摩沙淆 再番

問:能否預測一下台灣的政治發展?

阿姨:現在已經用不著預測了,因為國民黨已經基本完蛋了。它的問題不是一個政黨的完蛋,如果一個政黨暫時完蛋了,下次選舉或N次選舉以後,因為執政黨總會犯錯誤的,執政黨再好,執政了一段時間以後,選民也會對它感到不耐煩,早晚會想到要換政黨的。但是,國民黨問題不是它政策上的問題,而是一個族群的問題,也就是說,產生國民黨的那個社會和產生馬來LA(?)那個社會一樣,已經處在瀕臨消亡的邊緣了。

將來的台灣仍然會有兩黨政治,但是我估計台灣未來的兩黨政治將會在民進黨和現在所謂的第三勢力之間。民進黨將會變成一種審慎性的台灣本土派,也就是說它實際上是講台獨的,但是出於外交上配合中美外交博弈的需要,它會用一套外交語言把它的政策謹慎的包裝成為中美兩個大國都能接受的形式,以便讓自己充當戰爭的前線。這樣做,即使爆發衝突,責任也不在它,能夠讓美國人滿意,但是實際上還是獨立。另外一派,則肯定就是由太陽花學運產生出來,目前稱之為第三勢力的這些新政黨。這些新政黨現在大概只佔有不到十分之一的選票,但是隨著產生國民黨的那個社會的衰弱,而民進黨一黨獨大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不滿民進黨的選民不大可能回到沒有希望的國民黨的身邊,而更有可能去支持這些第三勢力。最後,台灣的政黨結構會由藍綠兩黨的鬥爭,變成淺綠政黨和深綠政黨的鬥爭。審慎性的淺綠政黨比較照顧國際形象和長遠的外交禮儀;激進型、草根型的深綠政黨則什麼都不在乎,只在乎選票。這兩個政黨將會逐漸擠佔現在的兩大黨派的生態位。民進黨過去是激進派的力量,在將來就是保守派的力量。比它更加激進的草根深綠力量產生出來,充當新的在野黨和反對黨。而國民黨將會一去不復返。

問:共產黨會怎麼反應?

阿姨:共產黨沒有別的反應,如果按照現在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進行下去,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到他們在台灣的機會一點一點的消失,一點一點的被宰割掉,十年以後會比現在更糟,二十年以後會比十年以後更糟。它要逆轉這個趨勢,就必須在短期打一仗。這一仗可能在短期勝利,但是用不了幾年就會使中國本身也整個垮台,把自己也賠上去。這就是一個難以解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因為台灣對於中國本身的政治合法性來說,不是一個利益的問題,而是政治合法性和政治神話的關鍵所在。中國存在本身就是依靠神話來維持,而這個神話的突破口就在台灣。如果台灣獨立了,無論是國民黨的大中華主義的神話,還是共產黨的共產主義解放中華民族的神話,都要在剎那間崩潰。這個後果是異常嚴重的。但是它如果敢於冒險去在台灣進行一場必然失敗的戰爭,它的下場又會更慘。無論如何,這個代價必須付出。如果你真要考慮這方面的問題,就是說是,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你怎樣得來的東西,最終你早晚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問:在2017年台海局勢大概率緊張的情況下,小英能不能做出讓步比如通過承認九二共識緩解一下呢?如果她預料到2017無痛甚至核平台灣的風險。她的決定對局勢發展和結局有什麼影響嗎?

阿姨:小英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基本上沒有影響,因為她的定性是由她的出身決定的,並不是由她的所作所為決定的。你可以換一個問題,比如說,你可以問我,假如我經常給自己抹口紅,或者把自己的頭髮留得長長的,我能不能夠因此變成一個女人,而且把自己嫁出去?答案是,幾乎不可能。小英無論幹什麼,都不可能把她從自己的軌跡上脫離出來。她能夠選擇的就無非是在台獨這條軌跡上走得快一點或者走得慢一點,做得簡單粗暴一點或者做得溫柔敦厚一點。換句話說,她相當於是一個給你發好人卡的女生,她可以不發好人卡,直接把你踢出門,或者她可以發一個好人卡,安撫你受傷的自尊心,僅此而已。

共產黨對她的定位是不會有任何誤解的。如果還想忽悠的話,頂多是想要爭取時間,希望將來,比如說等她下台以後,或者說是等上五年六年七年八年或者N多年以後,情況會變得好一點,台灣的認同有可能會逆轉。但是最近這十幾年的情況已經充分證明,今後的情況只能越來越糟。他如果稍微有一點判斷力的話,就不會指望台灣內部的情況會變得更有利於他自己。他過去之所以沒有動手,是因為儘管台灣的形勢對他越來越不利,但他假定,自己購買的軍艦、積累的錢財會越來越多;儘管台灣的情況對自己越來越不利,但是自己手頭的籌碼會越來越多。這樣再等幾年,情況會對自己更有利一些。但是17年節點以後,這種考慮將會不復存在,也就是說,它自己的錢會越來越少,軍備和世界先進水準的差距會越來越大,同時周邊各國的警惕性也會越來越高。因此要麼你不動手,要動手就要趁早。17年就是最好的時機,以後只會一年不如一年。

這就叫做決斷了。如果你決定不動手的話,那麼你花這麼多錢準備的艦隊、這麼多年培養的匪諜和各方面的開支,包括國內意識形態和組織建設方面的開支,就要全部白費了。這就等於說,你蓋一座樓,蓋到一半,又不打算住進去的話,那你何必花這個錢呢?這些錢用在別的方面豈不是好得多?如果你做了一個不開戰的決斷以後,那麼正確的做法就是,把這方面的開支全部省下來,讓自己過得好一點。相反,如果不願意省下來的話,那就是早晚要開戰,那結論就是,不能再拖下去,越拖只會越糟。

小英所需要考慮或者真正考慮的,並不是上面這些問題。對於上面這些問題,她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影響。她只需要考慮下面這個問題,就是她的所作所為在台灣島內的輿論和選民身上會產生什麼影響,她要避免使選民認為她的所作所為給他們招致了不必要的危險,這才是她真正要考慮的問題。

問:您老覺得台軍戰鬥力如何?習近平決定攻台的話成功機率多大?

阿姨:如果從純粹技術和裝備上來講,以色列、巴基斯坦和台灣的戰鬥力應該是差不多的,但是實際上顯然不是這樣,因為實戰經驗差得太遠了。巴基斯坦軍隊比較適合於發動政變,以色列軍隊是世界上很少有的經常打實戰的軍隊,而台灣軍隊長期沒有打過實戰,不知道他們在實戰上的反應速度是怎樣。你可以合理假定,它在最初幾分鐘、十幾分鐘甚至是幾天的反應速度是趕不上以色列的,甚至各部門之間彼此之間的磨合仍然是混亂的。但是在這方面,中國的情況更加糟糕。中國這方面的問題是,它的磨合程度連一個搞運輸的大企業都趕不上。即使是要制定一個各兵種聯合運兵的計畫,通過鐵路、空運和水運,把各兵種在一個固定的時間內,像舉行婚禮一樣,把所有的人馬都能夠準時地送到同一個地方,實際上都是做不到的。盤子越大,協調起來就越難。像諾曼地登陸那樣龐大的工程,居然能夠所有人都沒有彼此錯過,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不信,你哪怕是在你自己的學校或者社區裡面準備一場春遊,玩兒過了以後你就知道這個任務是多麼艱巨了。我的看法是,這樣的做法根本不可能成功。即使台灣沒有任何防禦,照共產黨目前的協調能力,在兩個星期時間把各省區的部隊從各個不同的地方準確地運到同一個地方,都是不可能的。多半會是斷斷續續,今天來一批,明天來一批,可能半個月過去了,還有一半人沒有達到預定的目的地。在沒有人抵抗的情況下,估計兩、三個月能夠各就各位。在實戰狀態下,基本可以肯定是會全軍覆沒的。

問:為什麼台灣的年輕男性很娘?

阿姨:這個是一種羅夏圖式的心理投射。你覺得台灣比較娘,就像是以前覺得香港的藝人比較開放一樣,反映的並不是台灣如何如何,也不是香港藝人如何如何。歐洲人認為法國人天生就愛好通姦,其實也是反映了他們自己得不到實現的願望。英國人說默罕默德——就是穆斯林——等於好色,實際上是反映了英國清教徒自己的性管制非常嚴格,然後把自己實現不了的願望投射到東方人身上。其實穆斯林也是有性管制的,但是英國人根據伊斯蘭教的允許一夫多妻諸如此類的,還有《一千零一夜》這樣的通俗文學作品,就以為在穆斯林世界男人會自由得多,其實並不是這樣。這個想法反映的不是穆斯林的現實,而是英國人的心理投射。中國人對台灣人和香港人的看法特別是這樣的,這個有歷史原因。你認為香港人特別開放,其實香港人在他的小社會內部,作風其實是相當保守的。你這種看法實際上是文革以後形成的對自身的那種枯燥的禁欲主義形成的一種心理投射,也就是說,你覺得自己這麼樣過日子是很痛苦很無聊,然後假定,啊~在牆外有另外一種過日子的方法會比我們開放自由得多,然後再反過來投射一下。對台灣也是這樣的,實際上是你自己對自己的那種長期搞無產階級化形成的粗鄙作風感到不滿,然後就假定台灣人說法的方式是沒有像你這樣經過無產化,因此顯得比較溫柔,所以就形成了一種娘炮想像。他們自己是不是這樣的,在他們自己社會內部是不是這樣的,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同樣一種動作、語調之類的,在一個小的默契社區裡面的意義,跟它對外人留下的印象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情。就好像你在你的家庭內部或者是熟人內部的某些切口,在外人心裡面留下的印象,跟他們內部人之間彼此理解的印象是完全不一樣的,有的時候甚至是完全相反的事情。所以跨文化的影響往往會搞成郢書燕悅,甚至是同樣的符號在越過一個文化區的邊界以後,所指和能指會完全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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