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很大,但你不知道,裡面都裝了什麼。

現在想一想,導演最初的發想其實是有問題的,一般而言,佛像要開光,佛身中要放很多東西,不太有可能只是安在那裏就開始拜。這可以看出台灣人對佛教文化的陌生。

不過,雖然片名是大佛,大佛出現的鏡頭也很多,但跟佛,跟佛教,其實沒有很大的關係。主要還是藉此在談台灣底層人物某種幽微的氛圍。

事後看介紹,導演有提到這是一部將悲劇演成喜劇的片子。確實如此。這部片最大的特色,在於貫穿其中的導演旁白,導演幾乎像是破哽一樣,將此片內容當成說書似的講。但也因為這說書般的旁白,這部片才有點喜劇的調調。如果拿掉那些旁白,我會覺得此片會變成非常嚴肅、宛如台灣新浪潮一般的台灣電影。畢竟,即便有了導演旁白,片到最後,仍然有種沉重的氣息。就算要當成喜劇,也很難笑的出來。

台灣電影很常描寫底層生活,階層落差所產生出來的張力,是很值得處理的課題,所以也不是只有他做過。但我喜歡他用的聯繫點,一是藉宗教信仰來反映台灣社會中所存在的權威,即使荒誕,仍不能反抗。二是用時下流行的行車紀錄器來做故事線的連結,非常有時代感。

我也感受到傳統信仰對最近台灣影視深刻的影響,主角看到「拍咪啊」,首先是去鸞堂「問事」,然後再去「祭改」。這是迷信嗎?我覺得不是,反而更像台灣人在不信任公權力的情況下,唯一的「解決方案」。這或許可以說明,為什麼這種看似迷信的東西,仍根深蒂固存在台灣鄉村地區。因為管治他們的人,從來就不是可以保護他們的人。台灣傳統信仰之外的深層社會問題,在這部電影中很輕鬆的呈現出來,這或許是黃信堯紀錄片拍攝經驗下特有的角度。

另一個可資稱道之處,在於這部片預算不高,但沒有之前國片那種廉價湊合的感覺。好的攝影構圖是其一(所以好的攝影師不能省),對於本土素材掌握得更為嫻熟,我認為是其二。與其去憑空想像一個概念,不如在既有的元素中去調整,台灣本來就有的東西,就可以自然而然成為電影中的細節。

很多人說台灣的市場太小,必須要結合華人的市場,特別是中國的市場,才可以做大,有充裕的資金,如何如何。但我覺得這都是空話。台灣本來有個很龐大的市場,要不然以前香港為什麼都要把片賣到台灣,甚至幫台灣配上國語發音。只是台灣自己將這個市場做爛,整碗給美國捧走。與其想著如何跟中國合作,不如去想要如何找出「正確」的切入角度,真正激發出台灣的票房潛力。之前有「台北物語」成為台灣cult片代表,在極端粗製濫造的影片內容下,居然有著三百萬的票房,戲院更是應觀眾要求將放映時間一延再延。雖然這並不是一個可資參照的例子,但確實說明,只要抓到了觀眾的胃口,是可以確實反映在票房上的。這在「海角七號」時,其實就已經顯示出來。

這種本土的、底層的題材,是個很好發展的路線。因為這種題材有很多種可能性,而且有著台灣特有的文化內涵。可能福建一帶的鄉村,也有類似的氛圍,但中國是不可能把這種底層生活,階級之間的對抗,以及人民在這當中所受到的壓迫跟苦悶當作題材的。如果台灣要跟中國要錢,台灣也沒有辦法選擇這種題材,這是所謂市場之外,自由被剝奪的另一個現實。我想在其中有演出的戴立忍,應該心有戚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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