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個故宮的離合」一書中,野嶋剛對故宮南院一事相當在意。故宮南院在不同執政黨、不同院長之間的變化,成為他書中的一個重點。顯然他很被前一個執政黨的說法給迷惑,以為南院的初衷是要建立國際級的亞洲藝術博物館,但明白台灣政治生態就知道,當年的故宮南院,根本是政策買票的結果。不論當年民進黨政府如何理解故宮,就算要在南部設立一座國家最高等級的博物館,也不應該是鄰近海邊鄉下的嘉義太保。南部那麼多主要城市都沒有像樣的博物館,為什麼偏偏要設置在荒郊野外?從一開始選址,故宮南院就注定他爛尾的命運。

所以,陳明文在他嘉義縣長任內爭取到故宮南院,如今又以立委身分不滿故宮南院的變化,不過是不甘心到手的肥肉變了樣。說起來這跟台灣的文化發展沒有關係,純粹前人的爛攤子擺在這裡殘喘。故宮南院最初是希望可以消解過去故宮那種中國道統傳承的意味,意欲將視野拉高為亞洲,想以亞洲藝術為重心,變成一個帶有國際視野的博物館。但這在台灣,卻幾乎不可能。不要說一般台灣人對亞洲認知的偏狹,就是學術界的研究,台灣也很少觸及東南亞、南亞、中亞、西亞等地的文化藝術,更不要說有研究成果。台灣人也許很愛拜泰國四面佛,但我從沒聽說哪位台灣學者在研究東南亞的佛教美術;有些台灣人會固定組團去恆河朝聖,但我也沒聽過誰以印度的佛教美術當作研究重心。台灣人對東南亞或印度多少還有點認識,中亞、西亞等地,台灣人大概從來都不知道長成什麼樣子,怎麼還會有人會去研究呢?在這種程度下,台灣有什麼本錢可以去設一個「亞洲藝術」的博物館呢?

所以南院縮水,在我看來,才有可能真正成事。民進黨畫出的大餅也許很多人心嚮往之,可是稍微想想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當年找了一個美國人把故宮南院的設計圖弄成像一個玉山的模樣,就知道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很國際化,實則不過是在「本土意識」當中自我耽溺。若當時他們真的當一回事在做,認真發包工程,招聘專門研究亞洲藝術的國際學者,更改故宮的編制,積極引導學者開發亞洲藝術的課題,也許還能有一番成績。但事實上,這些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也不可能發生──因為這些事情選民看不到,他們也不會感激政府可以有如此前瞻的眼光。從頭到尾都是鬧劇,都是為了騙嘉義人選票的鬧劇。我私心以為,繼任的院長發現他是燙手山芋,原本就應該要及時「放下」,未料馬英九卻保證南院會如期完工,只好更弦易轍,大幅縮水。畢竟馬英九也不會真的把南院當一回事,更不可能會去設想台灣的學術視野可以擴大到整個亞洲區。最終他可能是個郊野公園,是個嘉義人旅遊踏青的去處,但絕不會是個有企圖心的國際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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