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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一種幾乎是執念的植物愛好,我對都市綠地一直有著不太見容於一般社會大眾的遐想,認為綠地當然是愈多愈好,樹愈大愈好,甚至巴不得把人行道的水泥磚全數敲掉,好讓行道樹恣意長根,房子外觀都爬滿綠藤。所以前幾年部分台中市民對大量在市區種植黑板樹所產生的不滿,我很不以為然,並試圖為文辯護。無奈多數台灣人,總比較喜歡看到建築物而不是綠意,縱然面對大安森林公園第一排的房價高的驚人,但市中心若出現一塊空地,我們還是只會想到那塊地的價值、計算可以蓋多高的高樓,不會有人想把地留著種樹。

所以,當我看到布利碼頭美術館(musée du Quai Branly)那塊綠意盎然的牆壁時,心裡的激動是不能用言語形容的。這個被設計者稱之為「垂直花園」(vertical garden)的植物外牆,彷彿是一個建築物與綠地不能兼得的折衷方案,如果都市的所有土地都要被人類所用,那不如把植物種到建築物上吧。我的心中,對台灣水泥化的都市景色,浮起一點點微薄的希望。尤其當兩廳院居然找上這片綠色外牆的設計人Patrick Blanc把音樂廳的一面牆也變成「綠牆」時,更讓我意外,台灣的公部門難得出現如此迅速追趕時代潮流的步伐。後來這些「綠牆」,又逐漸出現在不同的場所,比如台中的勤美誠品,台北信義區的新光三越。這不能不說是天時地利的配合,這種「綠牆」的設計剛好配合最近喊得火紅的「節能減碳」的概念,要引起眾人的話題,這無疑是最容易引起正面回響的方式。


「綠牆」其實不是新穎的概念,自然環境中的附生、寄生、藤蔓、攀延植物等等,本來就是依附在喬木之上,「立體」地成長著。在歐美也時常可以見到爬滿長春藤或爬牆虎的城堡宅院,只是多只有一種或兩種植物,比較單調。Patrick Blank是研究雨林的學者,據說曾在婆羅洲雨林進行過田野調查。熱帶雨林和溫帶毫不相同,不要說婆羅洲,台灣尚存的一些原始林地,有時一棵樹上面就長滿了各式各樣不同的植物,有細小的苔蘚,用根緊密黏附的薜荔或風不動,各式的蕨類、蘭花等等,密密麻麻,幾乎看不到原來的枝幹。Patrick Blank是用這樣的概念,把歐洲的園藝植物「種」到垂直的牆上,可以說是向自然學習的結果。然而,以台灣這種亞熱帶地區,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像Patrick Blank那般大費周章把原本是種在地面的植物搬到牆面,我們根本就有本來就適於種在垂直牆面的植物,而且更加精采。別的不說,光是台灣各式蘭花,如果可以種成一片牆,試想花開的時候,會是多美的風景。我總認為,台灣用這種種植的方式,像是迂迴的兜了一大圈的結果。

但要論時效,不可否認,像Patrick Blank的方法,很容易就可以達到理想的效果,而且這類植物生長快速,很快就能綠意盎然、興興向榮。台中的勤美誠品也是,建築物外面的植生牆選用的全是生長快速,容易維護的植物,像彩葉草、馬纓丹、雪茄、金露花之類。這種植物的好處在於即便是在環境相對比較惡劣的地方,他們仍能繼續生長,而且一旦適應,就可以長的相當的茂盛。相較之下,比如台灣盛產的蘭花,美則美矣,但對濕度、光照、水量、肥料的要求都比前述的植物麻煩,單株就照顧不易了,更何況是數十株、數百株的蘭花。而且蘭花的生長速度慢,單價也高,兩相比較,被排除在外,似也是理所當然。

但我以為,如果友善環境真的是這一類綠牆設計的目標的話,或許更進一步的發展,就是盡量貼近原始的自然樣貌,或者是衍生出更有「地方風格」的植物特色。這實在自己異想天開的私心,我總認為台灣應該要生出一片蝴蝶蘭的植生牆,當花開時節,宛如上千上萬隻蝴蝶在天空飛舞,我相信那一定比「區區」亞洲最大植生牆或從地下二樓貫通到三樓的長綠牆要來得更動人心弦,也一定比法國的布利碼頭博物館更讓人驚豔。但,這也不過就是我的私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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