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我都一直以一種「外人眼光」看待這座城市,即使北上求學,讓我和台北產生關連,但我的心中,仍有著濃濃的「異鄉人」的思維,或多或少的抗拒融入這個繁華都會,成為這個城市理所當然的一分子。

然而,我這「外來異客」至台北念大學,卻已經被以前的高中同學認為是「台北人」,覺得在台北求學的那一批人皆變得難以親近。本以為自己自外於台北的燈紅酒綠之中,不想在其他地方求學的故舊,卻還是把我們歸入了台北的那個轄圍,逃不開只屬於台北、異於其他縣市的大眾捷運、摩天大樓、昂貴高級的購物中心,逃不開對台北人刻板印象的深深印記。

台北作為中央政府的所在地,是台灣的政治、經濟、文化及媒體樞紐,其所呈現的,是其他縣市難以望其項背的高度發展,以及在這其中所孕育出來的都市文化。在這種文化中成長的人們,難免對其他的縣市產生了階級等差的觀感。「下港」、「中南部」這類標誌地理相對狀態的名詞,從台北人的口中說出,往往伴隨著一股淡淡的輕蔑味道,雖然因為新竹科學園區的興起及高雄重大建設的陸續動工,使得台北人漸漸不再以工程建設來作為發展差別的依據,但大體而言,台北人多少有「居天子腳下」的倨傲心態,和長期發展不平衡所造成對中南部地區民眾文化程度的歧視,總是不經意流露在遣詞用字之中。

我無意嚴詞抨擊。台北長期處於台灣政治的權力中心,當局長期投注大量的資源建設一個屬於台灣的首府實屬必然。其他的縣市對於台北可以擁有如此的「垂愛」,勢必十分羨慕、甚至憤憤不平,但台北也營造出了令人嚮往的城市範本(尤其是最近幾年):大大小小的藝文活動、四通八達的大眾運輸、大量豐富的國際資訊、不斷冒出的都市綠地,雖還無法像美國的所謂「國際大都會」那樣五湖四海雜處一地,各自大鳴大放的態勢,但看著一個手中拎著誠品的紙袋,穿著搭配得宜的古馳上衣及五分埔長裙,對著手機呱啦呱啦的念出一串美式英文的台灣女子,緩緩走到月台的箭頭處,等待捷運列車的到來,不敢說是國際都會的縮影,不過卻也成為許多人企求的目標,宛如「慾望城市」中的紐約風情一般,台北的生活,也成了許多人又羨又妒的理想形象。

於是乎,其他縣市的城市改革,也有意無意的「參考」台北,或者是和台北競爭,比如高雄愛河的整治,火車站的改建,和捷運動工。即便政治的風向球稍不利於台北市的硬體建設,仍無損台北舉足輕重的地位,台北的影響力仍持續發酵。只是,台北人的姿態,可不可能隨著局勢注目焦點的轉移,稍稍收斂潛藏在口語中的霸道思維。或許藉由重要建設的南移──哪怕國庫這幾年來益發困窘──給台灣其他地方的人民重大的便利及更高的生活品質,也真切希望台灣的「都市競賽」也可以展現在不斷加厚的人文素養上面,讓我們的「軟體」也能伴隨著「硬體」齊頭並進。而台北在努力尋找硬體建設優勢的同時,也可能由此轉變強人統治底下的位階象徵,找到屬於自己的,具有更深層內涵的自我肯定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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